Renatus

一个笨蛋。

【父女亲子向】循此苦旅(下)

Summary:神秘女王踏上探索失落岛屿的旅程。与此同时,贝尔纳黛忆起逝去的故人。

预警:

*对原著丧心病狂的改写

*本人文风很矫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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贝尔纳黛劈开拦路的杂乱枝干,将垂下的蔓条拂开,眼前顿时豁然。终于看到开阔地,她只觉胸中一口郁气疏散。

她轻巧迈过倒匐的朽木,将阴沉的原始森林抛在身后。举目上眺,虽然头顶已无枝叶遮蔽,天空却仍旧暗沉;不知是云层掩蔽了月光,抑或红月都不想看向这片受诅咒的土地。

她深深吸气:走下去。贝尔纳黛对自己说。一直走下去,不要害怕也不要犹疑,握紧你的剑。因为还有人在等着你拯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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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急切地奔走,沿着一条既无来处也无尽头的路。

黑暗的雾气浮动着遮蔽了一切,冰寒彻骨。她觉得她已经在这里很久了,四周只有空荡荡的漆黑一片,分辨不出方向。


远处,一个身影从雾中浮现。他宽厚的肩膀那么熟悉,在这暗夜里好似炉火般散发着暖意。

父亲。贝尔纳黛想起来了。她不禁欣喜地呼唤:“父亲!”

 

那身影回过头来,正是罗塞尔古斯塔夫,悠闲地歪站着,手揣在口袋里,没个正经,模样恰如从前她千万个日夜所见。他挑起一边眉毛,笑得狡黠,两撇小胡子也跟着飞扬,好像又想到了某个捉弄女儿的鬼点子。

 

贝尔纳黛加紧了步伐。可脚下的路却好似受了诅咒,不管她如何努力,如何气喘吁吁,男人仍始终无法触及。她心中又焦急又委屈,不禁央求着父亲别再胡闹,赶快来到她身边。可男人却只是含笑望着她徒劳无功的努力,并不动作。

 

终于,男人轻轻地叹息着开口。

“我恐怕我必须要回去了,”他这么说道,“已经耽搁太久,是时候啦。”

“不,不!”贝尔纳黛慌张地追赶着,摇摇欲坠。她向前伸手,胡乱抓握,“别丢下我,父亲!别留我一个人!”

可父亲却转过身去。他没理会贝尔纳黛,好像完全看不到她似的。他背对女儿,大跨步地走着,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。他越走越年轻,也越走越陌生,到最后,简直成为了一个彻底的陌生人。

贝尔纳黛拼了命地奔跑,呼唤着她的父亲,可他却一次都没有回头。到最后,连父亲那模糊不清的、陌生的背影也如烟般消散在空中了。只剩下贝尔纳黛自己,怀着极大的恐惧与孤独,在这冷寂的黑雾中颤抖。

 


她猛然从噩梦中惊醒。

一时间,她甚至不知自己身处何方。贝尔纳黛大口喘息,用力抚按胸口,试图平稳自己狂乱的心跳。

她环顾四周。黎明刚刚到来,地上的暗影里还残留着月的红光。旅馆发黄陈旧的窗帘拂动,带起一阵海风。


贝尔纳黛定了定神,起身关紧窗扉。时间还早,她却已无法再次入睡,于是干脆放水洗漱。雾气弥漫中她将自己浸入满满一桶热水,慢慢地摩挲着指节,直到手指不再冰冷僵硬。

“只是个梦罢了。”她对自己低语道,心中却仍弥漫着挥散不去的不详之感。


还有工作要做。她这样想着,胡乱擦干身体,套上了海边人惯常的布衣。贝尔纳黛坐在梳妆台前,强打起精神将散乱的栗色长发慢慢梳理整齐,心里明白今日仍有无尽的繁杂等待着她。叛逆的公主逃离了父亲的掌控,怀着雄心试图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;她想向人们证明她并非长辈的附庸,渴望着以能力与才学自立,可才刚起步却已深感事务繁杂。需要考虑的问题似乎无穷无尽。以她的序列和财富,自保自然不成问题,但想要立足却还远远不够。在童年的耳濡目染中她的确学到不少,但直到亲身经历才发现世事远比桌前的高谈阔论要复杂得多。

他是怎样在各方势力间斡旋逢源的呢?他会怎么做呢?

不,不。贝尔纳黛掐断了自己的思绪。

别想这些,别想起他。

 

不知不觉,城市中人声渐起。老旧的窗挡不住尘世的喧嚣,整夜酗酒寻欢的水手们被踢出了酒馆,正互相搂抱搀扶着跌撞,唱着粗俗的小调。

伴着这阵刺耳的歌声,贝尔纳黛系好了腰间的佩剑。

拜亚姆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
 

在恼人的忙碌中,时间雁般展翅飞过。当贝尔纳黛走进闷热的会谈室,它却又变得如同蠢笨的母鸡一般,怎么也不肯挪窝。与会的众人也成了帮凶,唾沫横飞地为了蝇头小利争吵,直叫人昏头转向。

早起与噩梦的弊端显现出来,贝尔纳黛头痛不已。她用尽了全部的耐心和教养才不至于在木椅上焦躁不安地乱动。

 

灵感突然被轻轻触动,仿佛有人在她脑后吹了口气似地。

信使?贝尔纳黛不禁愣住。她的信使正在她面前缓慢地上下浮动,一遍又一遍发出常人无法看到的光晕,耐心地提醒着主人它的到来。这世上知晓她信使咒文的人屈指可数,自从她与皇帝决裂,已很久无人用此种方式向她传信。出了什么事?她想着,被可怖的预感笼罩。看着那团无形的灵体,她久久无法动作,仿佛那是灼人的烈焰。

 

桌旁的人们仍在喋喋不休地争论,终于有一位发现了贝尔纳黛的心不在焉。他伸出手,打断了其他人的谈话。“女士?有什么问题吗?”

 

房间安静下来,人们狐疑地盯着她。贝尔纳黛仍凝视着半空。半晌,她终于定神伸手接信,无心掩饰。这时她才发现她的指尖正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信封落入手中,如羽毛亦似铁砧。

 

当展开那页薄薄的信纸时,她心中却突然涌现一股奇异的平静。原来如此,在她耽于睡眠之时,那个男人已经死去了。贝尔纳黛读过潦草写就的短函,想道。所以才在梦的迷雾中向她道别吗?却也只是寥寥数语。

凡人终有一死。

她用了半生爱他,又用了半生恨他,现在一切具已消逝。随着那男人的死,爱憎都匆匆终结。

 

“先生们,请原谅。”她低声说,将信纸折好放入口袋,站起身来。长桌旁的人们神态各异,隐秘地交换着眼色,猜测信件的内容。贝尔纳黛毫不在意。

 

她推开门,如梦游般走过街道。海风拂面,贝尔纳黛在嘴角尝到咸涩的滋味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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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乱的发丝轻蹭面颊,一阵哗哗的扰动,似乎是枝叶摇曳间低低的喑语。风?贝尔纳黛顿足停步,惊讶回望,这是她登岛之后第一次察觉微风。

 

那轻柔的风是从她刚刚避过的黑色石柱处传出的。以那石柱为中心,聚集了难以计数的尸骸,它们种族各异、形态不同,却都面朝中央跪拜,像是在一场盛大的弥撒里安然领受了死亡。这诡异的场景令贝尔纳黛厌恶又警惕,于是从外围绕过这巨型的坟场,仍往岛屿中心走去。

可此时,死寂之地却忽而风起。在贝尔纳黛的注视下,在这无形的潮汐中,那些扭曲腐烂的尸体竟微微的颤抖起来。下一刻,女人浑身一紧,她竟看见尸骸们睁开了眼睛,眼眶里滚动浑浊而冰冷的晶球。它们爬了起来,以僵硬干瘪的肢体支撑躯壳,摇晃着寻找出路,离开了坟场。在它们之后,新的骸骨默默地涌来,填补了空缺。

 

深深吸了口气,贝尔纳黛无声的退开。面前的场景虽然令人作呕,却也给她心中注入了希望:在这座岛上,的确是有起死回生的力量的!哪怕并不完整,哪怕方式奇诡,但至少有了期望。

 

“公主殿下。”

贝尔纳黛猛然从思潮中清醒,心下微惊:她的灵性竟不曾发出预警。不仅如此,即使来者已如此靠近,她仍提不起危机感,就好像她曾千百次地听见这脚步声,虽然如今时过境迁,也忍不住怀着故人久别重逢的喜悦。

微微定神,贝尔纳黛按剑转过身去。

在她身后,站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,穿着全套罗塞尔时期华美繁复的军礼服,正漠然注视着她。

 

“爱德华兹叔叔。”长久惊骇的寂静后,贝尔纳黛低声唤道。

贝尔纳黛心中浪涌涛天。虽然见证异变生物的生命更替令她心中涌起模糊的预感,可真正面对业已化作枯骨的旧时亲长亦使她难以冷静。她清晰记得她曾在伦堡参加这位老者的祭礼,身着黑衣面覆薄纱,在他胸前摆放血红的玫瑰。可如今故人相见于孤岛,死者竟在天光下行走。

她明白她应该拔剑,可又一次看到爱德华兹冰蓝色的眼睛,即使其中只余木然,心中亦难自抑得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。这位骑士虽已迟暮,脸上仍还残留着年轻时的英武俊朗。在女人的童年里,他是如此的伟岸又如此的可亲,比起教师或臣下更似一位长兄。他会将贝尔纳黛抱上骏马的脊背,也曾在征战归来后向公主讲述远方的奇遇。

别怕,公主殿下。爱德华兹叔叔这样说,七月份明亮的阳光照在他脸上。枣红马低低打着响鼻,女孩惶恐地抓紧了马鞍。骑士的手牢牢地挽住缰绳。我就陪在您身边,哪里也不去。

  

“爱德华兹叔叔,你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

“陛下的陵寝就在附近。”苍老的骑士僵硬答道,“我一直看守着这里,等待祂复活。可是,这么多年过去,陵寝始终没有异动。”

复活?贝尔纳黛心脏狂跳起来,她竭力控制住身体,压抑着战栗的声音急切道:“我父亲的陵寝在哪里?我想去看一看。”

“好。”爱德华兹回答,“我带你去。”

 

她跟在骑士身后,穿行于森林,只觉得浑身无力脚步飘忽,像是一个人突然得到渴望已久的珍宝,飘然狂喜以为身在梦中。你这混蛋,罗塞尔!她想,似要痛哭又想欢笑。你这爱捉弄人的没个正形的老头!我就知道......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离开!

 

她想起那可怖的日子,她收到她父亲的死讯。她记得她趴倒在床上,精疲力竭,潮湿的脸颊埋入枕席。她记得抽泣声停止后房间里那令人恐惧的寂静。她记得海风拂过脸颊时的刺痛。

窗帘浮动,送来一阵不甚清晰的喧哗。她抬起头,看到一群孩子追赶着皮球,从街角欢笑着跑过。带着一股突如其来地怨恨,贝尔纳黛凝视着,眼泪渐渐在脸上干涸成曲折的痕迹。她想不通为何世界还在运转,为何其他人毫不在意。

为何有些事物得以留存,有些却注定消逝?

白枫宫的花在她脑海中摇曳:它们照常生发,再也不会在女儿和父亲的游戏中被踩倒。这念头引起一阵头晕目眩的疼痛。

 

现在那恒久的疼痛终于缓解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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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抬起头,望向面前屹立的石门。在这遮天蔽日的巨石前,贝尔纳黛显得那么渺小,如同时光洪流中的一粒沙砾。

她抬手,拂过沉沉巨石,感受其上铭文在掌心凹凸的触感。终于来到寻觅百年的终点,她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释然,只是疲惫不堪。真的已经彷徨太久了。这些年来她的容颜与精力一如青葱,时间似乎从未加害于她。可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很老了,那些汹涌的旧事在空气中回荡,尘埃像是要将她一起埋葬。她的悔恨、痛苦与仅剩的希望都将终结。

 

就是此时。就在此地。

 

贝尔纳黛张开双臂,任凭自己的身躯扭曲虚化,分解成纯粹的理念与信息,无声扬腾。她如一道轻烟般掠入紧闭的黑色石门。

此时,那个她一直逃避的问题无可避免地追上了她,向她诘问低吟。

“假如你还活着,假如你早有决断,为什么,父亲,你百年来都未出现?”


而她信息化的身躯中并不实际存在,却仍在作痛的心脏冷冷回答。

“因为一切都只是痴心妄想。因为罗塞尔古斯塔夫真的死了。”

 

陵寝沉寂百年的空气再度开始流转,尘埃尽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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陵寝内部的空间无比宽大,很难想象这种规模的建筑能在孤岛上落成,她能感到此地蕴含的非凡能力带来的隐隐的刺痛。

贝尔纳黛站定,环顾周遭,这里空无一人。

四面都是深黑的墙壁,辨认不出材质;在空间中央筑有高台,其上摆放巨大的座椅。那是由钢铁浇铸的沉重王座,通体铭刻扭曲花纹,狰狞异常;顶端向上延伸,扭曲成蒺藜的皇冠。

 

她刚要向前,突然脚步一滞,愕然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。一股瘆人的陌生感从四肢传来,好像它们不再是属于她的一部分。她眼前出现了破碎的幻影,似有无数眼瞳在一齐观察;耳边响起呢喃细语,仿佛耳朵本身有了意识。

本能地,她收拢意识,迅速激发了携带的封印物。“苍白的死亡”在面前显现,立即压制了身体异常活化的不适;然而白色虚影起伏不定,需要贝尔纳黛全力施为才能保持优势:绝非长久之计。

扭曲。贝尔纳黛思绪急转,抛出关键。黑皇帝的权柄是扭曲。

思及此处,她立即拔出匕首,割破外套、划开裤角。随着衣衫割裂,压迫她的无形束缚应声而逝,她身上的异常活化也彻底归于平静。

 

贝尔纳黛收起封印物,长舒口气。果然,想要被黑皇帝接纳,就需要扭曲正常秩序。奇装异服大概算是对审美的扭曲吧,她不禁苦笑。

 

沉吟片刻,她向高台走去。与高台的距离看上去根本没有变化,她默数着步数,完全没用;因为,当然了,黑皇帝的权柄扭曲了度量的法则。

模糊的暗影从眼角掠过,她立即警觉起来,一阵阴冷微风让她寒毛倒竖。贝尔纳黛唤出窥视之眼探查,看到扭曲的权柄使陵寝内部的空间如帷幕般浮动,却无法找到黑影与风的源头。

 

收回目光的瞬间,她猛然发现空荡王座上有一道人影端坐。在她看向人影的同时,那人影微微动作,似乎是抬起了头,与她对视。

随着这股视线,她能感到有什么东西向她脑内渗入,在其中堆积沉淀。她猛然移开目光,手中猩红长枪刹那凝结。她脑中一片混沌,思维支离破碎,强压下一阵晕眩感,发出攻击。可枪尖却奇异的指向了后方,她身旁的空间已然错乱。

 

一击落空,贝尔纳黛并不慌乱。她依次激发了携带的封印物,存粹理念与扭曲阴影的碰撞在空间里激起不可见的波澜。借愚者之助,她不断通过传送改变自身方位,尝试脱离陵寝。

随着不断地对抗,贝尔纳黛意识到自己与封印物的联系正在变得细微,马上就要失去控制。

 

脑中剧痛如若锥刺。她已然几乎握不稳剑柄。仰首远望高台之上的沉沉黑影,她拼尽最后一丝心力,喃喃低语仿若梦呓。

但那声音在陵寝中悠长回荡,黑影停滞了。

那声音说:故乡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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贝尔纳黛身上的侵蚀与扭曲消失了,她的思维也重新清晰。她抬起头,看到黑影重又坐回王座,身上光影揉碎聚集。它被撕裂了,缝隙中透露出血红辉光。

红与黑,这两种极端的光彩在人影上闪动对抗着,互相侵蚀,却也泾渭分明,绝不相融。

 

光影烁动间,虚幻人影艰难抬起手臂,点在额头。

血红的光辉流逝了,黑影抬起头来。

 

那是他。是父亲。完完全全就是记忆里的样子,却真实到触手可及。他对她微笑,温暖一如童年的阳光。“你长大了,我的小公主。”

 

这声熟悉的呼唤彻底击碎了贝尔纳黛,汹涌的情感将理智与谨慎都推至脑后。

那样漫长、孤独的找寻与彷惶,与之如影随形的地狱般的悔恨,听到你的名姓时枪击般的苦痛。我身旁处处皆是你的印记,却再也没有你的身影。

你从生命中离去,我的世界也随之撕裂。


我需要你。贝尔纳黛泪盈于眶,快步靠近男人。没有你,我好孤单。带我回家,父亲,哄我安睡。告诉我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,向我保证这场冒险终于了结。

 

 “......给你弄绘本,编教材,发明各种小游戏的时候,你才只有那么一点大,现在都能来拯救你可怜的老父亲了。”罗塞尔的声音继续絮絮的传来,如火焰般引人扑进。“我记得,你小时候很喜欢我给你设计的各种衣物,只可惜长大之后不能再穿蛋糕裙......”

父亲的声音温柔熟悉,贝尔纳黛追随着它,好似沉入枕榻般安宁。无数个夜晚,父亲就是这样坐在床头,令她安神放空,陷入深眠。父亲说,在很久很久以前......


“停下!”

这喝声如一声惊雷,砸醒了梦游般的女人。贝尔纳黛浑身一抖,不由得停步。罗塞尔声音嘶哑虚弱,带着显而易见的痛楚。

贝尔纳黛抬起头,第一次真正看向了王座上的男人。他正倾身向前,双臂热切地张开,像是随时准备着把女儿拥入怀中。

 

现在,她看穿了。这个说话的男人恰似她梦想中的模样,恰似她在百年来痛极的思念中失真升华的父亲。他是温柔的,是完美的,是毫无杂念爱着她的。

但到底,也是假的。

几个呼吸前,他还如此真实,触手可及;但随着理智的回笼,贝尔纳黛已经能区分了:这不过是一幅假象,一场梦幻。因为她的父亲并非完美无缺,他们的日常也并非永远温馨愉快。他们有隔阂,有争吵,有相对无言时无法抑制的泪水。

真实的罗塞尔是个经常无法好好交流的幼稚鬼;是个总在洋洋得意耀武扬威的自恋狂;是个桀骜听不进去反对意见的偏执者。

但我仍爱你,也爱你的缺陷。我怀念你,也怀念你的错误。

 

“不要,靠近。”罗塞尔挣扎着说,语句破碎。“......我,被污染了。”

果然。

贝尔纳黛想道,带着悲哀的了然。

情感妨碍了她的头脑,令她几乎变回了那个天真的女孩。有那么一瞬,她居然相信了如此明显的谎言。她居然忘了这个世界的冷酷与疯狂。

她居然真的以为,世事如同父亲的童话,能够迎来快乐的结尾。

 

“封印我。”

罗塞尔艰难地说,宽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以利刃般的果决斩断了犹疑。贝尔纳黛抬起手,令一道道苍白线条于虚空中显现,迅速开始勾勒符文。

 

透过无垠的黑暗,男人深深地望着他的女儿,记忆中倔强的少女已褪去青涩,坚毅英武如同君王。他意识到他所失多到无可忍受。

外神不仅仅污染了他的精神或特性。祂们夺取一切,深远直抵灵魂。他的生活。他的家人。他在这世上所爱所思所珍视的一切。

他想不到体内无几的残存人性也能使他心碎至此。

 

苍白符文飘至身前,罗塞尔任凭其上的幽暗死亡气息笼罩自己,紧握扶手,咽下蚀骨的痛楚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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贝尔纳黛看着男人的身影,心中知道这即是最后的告别了;痛楚不由得从心间蔓烧全身。

“离开吧。”罗塞尔说,带着一股悲哀的决然。“不要再回来。”

贝尔纳黛无声地点点头,身边的一切开始模糊扭曲,杂乱地重塑秩序。

最后的时刻,她默默凝望着那漆黑的王座和其上的男人,像是要说尽自己的孤独与无助,又像是在从那个遥远的身影汲取无穷的勇气。

泪水终于滑落脸颊。

  

在这个瞬间,童年的歌谣穿越百年的时光,带着孩子天真的笑声和白枫宫的花香,又一次回荡在这对父女之间。


去吧,我的小公主!

恍惚间,贝尔纳黛好像又听到父亲温柔的声音。他们正坐在白枫宫的草地上,早开的花朵在风中摇晃,草叶轻轻扫着小腿肚,弄得人怪痒的。太阳将一切都烘的暖融融,也让小女孩昏昏欲睡。父亲盘腿坐着,一本还未装订的大书在他膝头摊开,那是他昨天晚上刚刚写完的章节。此刻,他正一手挡着太阳,一手按着书页,放轻声音,一字一句地为他的小女儿朗读。

你只要再走几步,走下那座小山,走过那条小溪,那时候你就会成为一位女王啦! ——不过,你愿意再待一会儿,目送我离去的吧?

 

END


*结尾的话出处为《爱丽丝镜中奇遇记》第八章

*这篇拖了太久,我已经完全忘记开始时想写什么了......自觉这个结尾非常仓促勉强,不过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,发出来算个黑历史吧

*非常希望能有人评论,什么都可以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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